沐鋒在石床上盤膝坐好,再次內觀。

體內,經脈縱橫交錯,雖然其上仍舊千瘡百孔,但《食月》修復的痕迹仍在,這是沐鋒最關心的事,畢竟這代表着他是否可以修行。確認《食月》所做的修補仍在之後,沐鋒大大鬆了口氣,將目光投到體內十二條正經上。

按照記憶中的修行知識,神啟大陸人族修行的第一個大境界為鍊氣,而鍊氣境又分為十二個小階段。

鍊氣境是最基礎的境界,修行者在這個階段要做的是初步溝通天地靈氣,吸納靈氣入體,在自己體內溫養這些靈氣,將其轉換成屬於自己的靈力。鍊氣境一共分十二層小境界,一共養十二道靈氣,對應人族體內十二正經。

鍊氣境目標,精滿、氣足、神旺。

此時此刻在沐鋒的目光中,自己的十二條正經各自都積蓄著一定的靈力,彼此間循環往複,使得靈力在體內緩緩流淌。

而在這十二條正經之中,手太陰經、手陽明經、足陽明經以及足太陰經這四條經脈相較於其他八條經脈則更為耀眼晶瑩,其間存儲繼續的靈力也更多,流速也更快!

一條正經是一氣境,四條正經都點亮,那便是妥妥的四氣境!

而且還是手三陰經、手三陽經、足三陽經、足三陰經各開一條!

這種四脈均衡的四氣境,堪稱是四氣境中最強的一種,甚至面對的如果是極度不均衡的五氣境、甚至六氣境,都未免沒有一戰之力!

要知道鍊氣境是所有人類修行者打基礎的一個境界,鍊氣境的基礎紮實與否將直接影響到後續的修行,而人最重要的便是手足,手足無法均衡開脈的話,彼此力量使用差距過大,必將導致內功招式的變形。

每一位有機會踏上修行之路的修行者都希望能夠均衡開脈,但卻很少有人能夠做到,為何?因為十二正經分為四組,每一組的第一條都是最難打通開啟的,而只要打通一條,同一組內的剩下三條就會相對容易打通。

因此,有些毅力不強或者天賦不夠之人,便只能在第一條打通的經脈基礎上繼續打通同屬一組的其他經脈,從而破境。但這樣又會導致某一組經脈太過強勢,幾乎將體內所有靈力都霸佔在己處,使得身體手足其他地方靈力不足,久而久之,終將影響修行。

因為這個原因,四氣境是大多數修行者會遇到的第一個瓶頸,很多修行者一生只能打通同一組三條經脈,永遠無法邁入四氣境。

一到三氣境,只是體格健壯一些,比如凡間的武師,他們雖然跌跌撞撞闖進了修行路,但卻彷彿處于山底層層濃霧之中,永遠找不到那一條正確的上山之路。

於是四氣境,又叫做撥仙霧。

撥仙開霧,方見山路。

而對於沐鋒來說,這道至少攔住世間六七成修行者的瓶頸,竟在一覺之間便突破了。

一覺,跨了三個境界!

「確確實實是四氣境,還是最強的四氣境,可……為什麼會這樣?」

破境的喜悅過後,沐鋒開始嘗試找出這一切發生的原因。

「利用《食月》修行完之後,我成功突破一氣境。」

「正常情況下,就算有《食月》和這麼多天材地寶,我也至少應該會在一氣境逗留一兩天的時間,絕對不可能一天之內從連破三境。」

「那是哪裏出了意外?」

沐鋒瞳孔微微一縮,幾乎瞬間明白過來:「聶鴻飛!」

「可是……」下一刻,沐鋒又微微蹙起眉頭,「聶鴻飛是想要奪舍我,又怎麼會幫我破境?一定還有什麼被我忽略了……一定還有什麼,打破了聶鴻飛的計劃……」

「白光!那道白光是什麼……」

沐鋒心頭一動,鬼使神差地朝丹田看去。

在他記憶的最後,他拼盡全力,主動破碎丹田,要與聶鴻飛同歸於盡,然後似乎有一道白光垂落,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時再看到丹田的一瞬間,沐鋒愣住了。

丹田處完好無損,哪裏有半點破碎的痕迹,甚至比原先還要更加完整自如。

只不過在丹田外圍,有一層淡白色的光罩朝下倒扣著,正好把丹田護在其中。

白色光罩上似乎有雲霧環繞,蒼青色的紋路若隱若現。

「這紋路……有些眼熟……」

沐鋒忽然瞪大了雙眼,渾身劇烈一顫,不敢相信地脫口而出:「白瓷碗?!」

很快,沐鋒便確認眼前這層保護著丹田的白色光罩正是之前救了自己一命后再無動靜的白瓷碗。

認出這白色光罩的一瞬間,沐鋒記憶中忽然多了一些額外的畫面。

那是沐鋒意識昏迷之後,大雨凈化血河的畫面。

「原來……是這樣么?」沐鋒恍然。

「沒想到……又是你救了我一命。」

在先前最危急的時刻,白瓷碗吸收了沐鋒最後的力量重新復甦,降落神力,將聶鴻飛的血河徹底凈化,去除了其中的殺戮與暴虐,抹除聶鴻飛最後的印記,只留下了一股精純無比的靈力。

這股被留下的精純無比的靈力,在白瓷碗的作用下,自然而然歸沐鋒所有,即使因為道傷問題散溢了不少,也仍然讓他順利突破四氣境。

聯想到之前在劍窟里的情形,恐怕聶鴻飛的血結晶需要宿主的靈力作為引子,而那時沐鋒體內並無靈力,所以直到他突破一氣境時才爆發。

沐鋒神色有些複雜,下意識將自己的神識探了過去,和白色光罩輕輕相碰。

「嗡!」

光罩上層層光暈盪開,籠罩其上的雲霧忽然迅速遊動起來,蒼青色的紋路像是藤蔓一樣扭動,瞬間纏繞住沐鋒的神識!

沐鋒臉色微變,卻未感覺到任何不適。

蒼青色的紋路微微亮起光芒,似乎在將白色光罩蘊含的力量傳給沐鋒。

而濃濃的雲霧也沿着紋路撲面而來,如風拂面。

層層疊疊,很快將沐鋒的意識再次吞沒。 訛龐及他的親信做戲似的一唱一和,讓大將漫咩覺得有些不快。先帝時期,漫咩的官職曾一度懸於訛龐之上,為百官之首。可後來沒藏黑雲上位,提拔訛龐為國相,便將漫咩給踩在腳下,對此他一直都非常不服。

漫咩蔑然笑道:「只你們幾人便可代表群臣?真是好大臉面啊!國相,漢人有句話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大可沒必要這般惺惺作態。」

訛龐目露寒光,臉色微沉,他向費聽蒲勞等幾個大家族族長遞去眼神。

費聽蒲勞會意,立即站出來道:「臣覺著芭里大人所言甚是,臣懇請吾祖頒旨,即刻封國相為攝政王。」

幾個族長亦跟着出列:「臣等附議。」

眼瞧著幾個權臣和黨項貴族都已表態,諸官哪還敢不站在訛龐這邊,紛紛跟着附議。

滿朝的蕃漢官員皆向自己施壓,逼自己立訛龐為攝政王,壓力頗重的諒祚直覺得心口,都被威迫的喘不過氣。

他難過地望向皇叔,可嵬名浪布卻只能回以他一聲無可奈何的嘆息,旋即明白,今日若不做出妥協,怕是不行了。

從天授禮法延祚十一年至今,訛龐在朝中已經經營了整整十四年,他的根基已龐大如參天榕樹,伸出的根須遍及各部司,整個大夏已然成為滋養他一人的沃土。若想將他扳倒,除非天降雷霆,以千鈞之力瞬間摧得他挫骨揚灰,否則任何反抗都不過是徒勞。

迫於形勢,諒祚選擇了繼續隱忍,他深深攢起的眉心,含有一縷薄怒:「大夏是黨項先人歷經百年堅辛,才建立起的國度,我絕不允許它在我手裏,出現一絲閃失。眼下內憂外患,我雖身為吾祖,但卻無能應對,為今之計只得託付國相代我行事,封其為攝政王,力保大夏千秋基業。」

眾臣道:「吾祖英明。」

訛龐滿意謝恩:「臣定不負皇命,必殫精竭慮治理大夏,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嵬名浪布神色鬱郁:「既然吾祖有言命國相攝政,那臣也不再反對,只是臣身為皇室宗長,有個問題不得不問國相。」

訛龐道:「寧令有話但問無妨。」

嵬名浪布鼻息微重,疾言厲色:「攝政王畢竟只是代行皇權,待他日吾祖長成,理應還得將權力交還給吾祖,只是不知道國相打算定何時為交還之期?」

訛龐笑了笑:「男子二十成年,自當等吾祖行了弱冠禮后再說。」

嵬名浪布決然變色,急道:「二十歲?這可不成!想當年太宗十七歲時,便隨高祖東征西戰,先帝十六歲時,便開始統率騎兵。我嵬名氏歷代先祖獨當一面時,無一人是在弱冠之後,為何偏偏到了吾祖,卻得到二十歲才能親政?」

高懷昌道:「寧令所言甚是,不論如何,吾祖都不能那麼晚才開始治理國家。拖久了,周邊各國定會認為咱們的青天子,是個遲遲不開化的庸才,將來吾祖威嚴何存?臣以為國相應於吾祖十六歲時候交還權力。」

訛龐皺眉道:「吾祖十六歲便是後年,你們覺得只消兩年便可平定種種禍患嗎?若不為吾祖掃清障礙,就讓他匆匆親政,那可是會後患無窮的。」

諒祚見皇叔和高懷昌為自己爭取條件,旋即朗聲道:「我相信國相兩年之內可以做到!諸位大臣力薦您來攝政,就是看重您治國有方,能夠儘快讓大夏重返正軌,若是您做不到,豈不是叫我與朝野上下失望?十六歲也到了束髮之時,我嵬名諒祚到底是開疆裂土,聲名顯赫的嵬名氏之後,身上流着睥睨天下,源遠流長的黨項血統,到那時我一定可以穩住朝綱!」

漫咩望了眼一臉稚相的諒祚,心裏忽然生出幾分欣賞之意:「天子一諾,金口玉言,國相,既然吾祖都在列位官員面前做下了承諾,您對此可還有什麼異議嗎?」

畢竟諒祚是大夏的吾祖,一國之君這般向臣下許諾,如是再不依,怕是真就坐實亂臣賊子了。

訛龐沉默片刻,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既然吾祖都有志氣能於束髮之時獨當一面,那老臣活了這麼大年紀,應也是有能力於這兩年內穩固大夏,還政之期就定在後面歲首吧。」

當初費聽、往利、野律三家的姑娘,之所以能進宮成為嬪妃,都仰賴於訛龐的安排,眼下自然也到了他們回報訛龐的時候了。

費聽蒲勞察言觀色,覺著此刻恰是將話題挪成立后之機,便道:「吾祖這兩年雖不可以親政,但卻可以先冊立皇后啊。所謂先成家后立業,趁親政前開枝散葉,延綿皇嗣,立下國本也是很有必要的。」

嵬名浪布瞪了他一眼:「立后是吾祖家務事,豈是你一朝臣該關心的?」

費聽蒲勞道:「寧令此言差矣,立后可是要祭天拜廟,普天慶賀的國家盛事,怎可只算吾祖家事?況且太后崩逝后,吾祖舉目無親,這父母沒法張羅,難道我們這些貴族老朽,還不得操心着點嗎?」

諒祚心裏很清楚,訛龐這是打算確立攝政之權后,再將女兒強塞給自己做中宮,便連忙說道:「我還年輕,此刻應以為修習國事文書為主,尚無意立后,此事不必討論。」

費聽蒲勞眉心一動,只是含笑:「吾祖若是後宮空置,不急着立后倒也無妨。只是您現在已納了五位嬪妃,這先妾後妻已然不妥,倘若再遲遲不冊立中宮,恐怕有損您聖名。」

高懷昌悄悄凝了眼訛龐:「那依費聽大人之見,這立後人選應該是誰呢?」

費聽蒲勞恭謹垂首:「大夏皇后無一例外都出自於黨項貴族,放眼各名門世家的待嫁姑娘,就數國相的嫡女沒藏郡主最為尊貴。郡主今年芳齡十七,生得是秀外慧中,國色天香,品行也是冰清玉潔,平易近人,頗具名門閨秀之范!許配給吾祖為皇后,實乃天作之合!」

。 「滋滋~~」

就像是電腦網頁處於網絡極其不穩定狀態一般,石化魔眼的「信號」被干擾了,那血液上附帶着難以想像的「神秘」力量,不斷的干擾著美杜莎的魔眼。

而血液則是順着美杜莎的臉龐不斷的滴落,其中有因為美杜莎魔眼受到刺激反應而滲出的血液,也有着因為羅恩血液爆炸而炸傷的部分。

血液滴落在地上,便如同水滴般快速蒸發,一股股血紅色的血氣不斷的在美杜莎身邊環繞。

恐怖的魔力波動告訴眾人,這是寶具!

「喂!小姑娘,我們的命就交給你了,這明顯是個對軍寶具,足以毀滅掉一支軍隊的可怕力量,要是你無法喚醒你的本能,我們可就死定了!」

庫丘林一躍而起,落在了瑪修的身後,並且朝着藤丸立香她們躲藏的角落喊道:「喂!快過來,對軍寶具範圍很大,在瑪修的身後更安全一點,要是她沒開出來寶具,這邊也能死的更痛快!」

「哦…哦!」

二人聞言,點了點頭,從角落裏連忙小跑了出來。

「喂!Master,她們太慢了,幫她們一把!」

庫丘林指了指二人。

羅恩則是點了點頭,雙手傳出無形的波動,形成了一股引力。

「誒誒誒~~」

奧爾加瑪麗與藤丸立香直接腳掌離地,朝着羅恩直接飛了過去。

人畢竟是大地的生物,在離開地面之後的失重感,令奧爾加瑪麗二人本能的驚呼出聲。

隨後,直接撞在了羅恩的懷裏。

「哦哦哦~~有一手啊!不愧是我的Master!」

庫丘林看着左擁右抱的羅恩,直呼內行。

「引力魔術。」

一個天體魔術基礎的應用。

對於羅恩是這樣的,因為羅恩嚴格來說屬於「現代天體魔術師」,而正常的「天體魔術師」則是不會運用這些「歷史尚淺」的小把戲。

「瑪修,我們的命可就交給你了!」

羅恩沒有主動放開二人。

哈?自覺?沒有這種東西!

「你這傢伙……放手啦!」

奧爾加瑪麗一臉傲嬌的從羅恩懷裏出來,順手也將大大咧咧一點表現也沒有的藤丸立香拉出。

「嘭~~」

心臟在狂跳,瑪修握著盾牌的手不禁滲出汗水,手指緊握,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

鮮紅的血氣自美杜莎腳下蔓延,瀰漫的血腥氣彷彿形成了一座古老的神殿。

毫無疑問,那是足以一擊便摧毀整支軍隊的對軍寶具,如果瑪修無法喚醒心中的本能,釋放手中的這面盾牌,那麼她,瑪修,羅恩,奧爾加瑪麗,乃至於庫丘林可能都會死。

「我能喚醒嗎?能嗎?」

瑪修在心中不斷的質問著自己。

「嘛!別緊張,小姑娘,寶具是從者的一部分,施展寶具就是本能,無所謂『真名』只要你順其自然釋放,就能夠釋放!」

庫丘林話語相當輕鬆,的確,寶具與其說是從者的武器,不如說是從者的一部分,一個器官,當危機來臨時,本能之間就會釋放的。

「沒事的,瑪修!交給你了!」

藤丸立香帶着勉強的笑容拍了拍瑪修的肩膀,她並不是不信任瑪修,只是對於自己的無能而有些難受。

「羅恩…要不還是……」

「嘛!也別有壓力,沒事的,儘力而為即可。」

羅恩打斷了奧爾加瑪麗的話語,奧爾加瑪麗是很關心瑪修,但是卻也是最不信任瑪修的,她的關心只是來自於對於父親所作所為的愧疚,而不是作為朋友的友誼。

「我沒關係!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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