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了口氣,斂起悲傷,走向外面。

鍾志遠和周思琴三人都在車裏等著。

鍾宇昂在後排若無其事地打着遊戲,殺得不亦樂乎。

周思琴戳了戳鍾志遠的手臂:「老鍾,剛才說的你都記住了啊。現在你媽沒了,秦舒就只是一個外人,你媽鄉下那房子理所應當是你的,不能給秦舒佔了。回頭你再聯繫上次那個買家,趁早把房子賣了。」

「我媽都沒了,她哪有資格來跟我爭房子。」

「這可說不準,她現在被褚家攆出來,日子過得不比咱們好,這人要是窮了,什麼東西都想惦記,惦記得多了總會想到歪點子。何況這丫頭心眼多手段也多,誰知道她藏了什麼東西在手裏呢?」

鍾志遠贊同地點頭:「這倒是,萬一她私底下騙咱媽立過遺囑,把那房子給她,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兩人正商量著,車門突然拉開。

「可以走了。」

秦舒清冷的嗓音響起。

她抱着骨灰盒,彎身坐進了後排的座位里。

鍾志遠和周思琴被驚了一跳,互視一眼,扭頭看着秦舒。 「我哥?」燕江下意識的皺眉,露出為難之色,篤定地說道:「他肯定不會聽我的。」

這一點,秦舒倒是很認同。

燕景那個變態向來是為達目的不計一切的,而且狂傲自大,誰敢對他的行動多說一個字,恐怕就會被他列入死亡名單。

那樣一個惡魔,不是燕江能勸得動的。

她看着燕江,好整以暇說道:「我讓你勸的是你父親,燕老爺。」

场面 燕老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畢竟是燕景的父親。

剛才看到柜子裏的那一堆小玩意,她就在想,燕景收藏這些並不是為了燕江,而是因為燕老爺。

按照她之前的觀察,燕老爺明顯更偏愛燕江,和燕景之間卻有一種若即若離的隔閡感。

而且這種狀態,應該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她還記得以前看過的一本大眾心理學書籍,裏面提到過,人對缺乏的東西,往往越是在意。

所以,如果燕江能夠說動燕老爺,讓他去阻止燕景的話,成功率會大大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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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只是她的構想。

前提是,燕老爺對燕景暗中在做的這些事情,並不知情。

燕江沒有考慮太多,同意了秦舒的提議。

畢竟,如果能讓父親和哥哥及時收手,怎麼也比看着他們繼續錯下去好。

「大江,我等你的好消息。」

秦舒跟他打了聲招呼,先行離開。

在即將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響起燕江的聲音:「謝謝你,秦舒。」

秦舒抿了抿唇,拉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她沒有回墨寒的房間,而是先去見了李紅霜,把文件袋裏的東西交給她。

李紅霜的身旁放着一台平板,是秦舒幫她拿來的。

秦舒進來的時候,她正通過入侵這裏的監控系統,幫秦舒消除行動軌跡,以免後續被燕景查出來。

這兩天,她們一直都是這麼配合的。

秦舒把文件袋遞給她,「你要找的是這些嗎?」

李紅霜放下平板,驚疑的目光落在文件袋上,然後迫不及待地接過,拿出裏面的東西。

文件里有很多複雜的專業辭彙,秦舒看不懂,但李紅霜看起來卻十分順暢自然,顯然她對這些東西十分了解。

看完文件內容,她臉色變得凝重。

合上文件,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沒錯!這裏面記錄了燕景研發軍械的各項參數和實驗數據,最重要的是,每一批材料的訂購清單上面都有燕景的簽名,足以讓他定罪了!只不過——」

她突然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秦舒問道:「有什麼問題?」

李紅霜若有所思地說道:「我剛才大概估算了一下,以這個地下研究室的規模,容納不了那麼多的材料,更不可能進行大型實驗。燕家或許在別處還有一個更大更隱秘的基地……」

聽到這話,秦舒眉頭也不禁微微皺了起來。

燕景還有個更大的基地?

還真有可能。

都說狡兔三窟,何況是那個比兔子狡猾一百倍的男人。

這地下研究室設在京都郊外,而且就在燕家古堡底下,風險確實比較大……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周興海瞪著李新年憤憤道:「凡是和趙源有矛盾甚至有仇的人,都在我們的關注的範圍之內,難道我說過你是嫌疑犯了嗎?我只是找你了解一點情況,你哪來這麼多淡話?」

李新年的氣息有點急促起來,盯著周興海說道:「那你以後來找我的時候最好有證據,別什麼案子都來找我,否則,我只能認為你是在替趙源辦事,我要跟你的上司提出異議。」

周興海氣的半天沒出聲,最後說道:「就憑你?」

李新年哈哈一笑,說道:「周警官,你是不是小看我啊,雖然我只是一個個體戶,但按照資產和級別來說,我還看不上你呢。

當然,你是代表國家行駛權力,這一點我們老百姓必須要服從你,但我剛才說了,我質疑你的動機,否則,趙源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為難,你為什麼只替他說話呢?」

周興海被李新年的牢騷說的無言以對,獃獃地楞了一會兒,緩緩點點頭,站起身來說道:「你可以對我提出質疑,但我照樣有權調查你。」

李新年也站起身來,說道:「我都是被你抓進去過的人,難道我還怕你調查嗎?」

周興海盯著李新年注視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朝著外面走去,李新年沖著他的背影大聲道:「周警官,趙源給了你多少好處?我也一樣給的起。」

趙源站在那裡楞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說道:「你想讓我替你掩飾什麼?」

李新年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沒什麼需要你掩飾的,我只想知道趙源想掩飾什麼?雖然他家裡發生了不幸的事情,但其中原因我不信你心裡不清楚。」

周興海朝著李新年走近了幾步,盯著他質問道:「我還真不清楚,你能不能告訴我?」

李新年似笑非笑地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周警官,我原本想跟你開誠布公地談談,既然你裝糊塗,那就等於我什麼都沒說。」

周興海怔怔地楞了一會兒,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周興海剛離開李新年的辦公室,手機就響了起來,看看來電顯示,急忙接通了,只聽朱天虎問道:「你去找過李新年沒有?」

周興海楞了一下,說道:「我剛從他辦公室出來,這混蛋簡直滿口胡言亂語。」

朱天虎遲疑道:「既然去過就算了。」

周興海猶豫道:「朱局,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打草驚蛇,但我覺得李新年只是草,絕對不是蛇,我們有必要打草驚蛇。」

朱天虎說道:「那我們就等著蛇出洞吧。」

周興海掛斷了電話,獃獃地楞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難道他真的是蛇?」

周興海在認定趙源家裡的火災屬於人為縱火之後,即便沒有趙源的指控,他實際上也會把李新年當做第一嫌疑人。

因為,在他的眼裡,李新年本身就不是一個乾淨是人。

但他並沒有去找顧百里,而是通過技術手段,把李新年和顧百里的通信記錄以及行蹤掌控在手裡。

遺憾的是,一個星期過去了,居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這讓他有點坐不住了,因為,秦時月按照朱天虎的安排,案情居然有了意想不到的進展。

秦時月原本對朱天虎的大海撈針策略不以為然,可她和周興海不一樣,對上司的指令不折不扣地加以執行。

在一個星期之內,她帶著人親自把通往河道的十幾條路全部查看了一遍,最後確定了六條路最有可能是案犯運送汽油的途徑。

無獨有偶,祁振華在案情分析會上強調尋找目擊者,沒想到就在秦時月選定的一條路線上還真找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

據這個女人說,趙源家裡失火的那天,親眼看見一輛皮卡車曾經在河邊停留了半個都小時。

秦時月得到消息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指定位置,結果發現這一處河道早年曾經是住在附近的女人們洗衣服的地方,台階雖然已經幾乎被青草淹沒,可仍然很方便就能到達河邊。

女人對那輛皮卡車的記憶並不是很清楚,但她提供的情況讓秦時月少走了很多彎路,在接下來的幾天內,她讓所有的民警都把注意力放在皮卡車上。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縱火案發生的第二個星期,轄區的一個派出所提供了一個監控,畫面中一輛皮卡車在案發當天中午十二點左右進入了靠近河道的一條小路。

雖然還不能確定這輛車去了河邊,但這輛車的運行方向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朝左轉彎進入一個住宅區,二是進入通往河道的小路,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路徑。

最令人懷疑的是,這輛皮卡車居然沒有車牌號,而且在汽車的後備箱上面還蓋著一塊塑料布,看不清楚車上拉著什麼東西。

「朱局,我敢百分之九十認定這就是我們要找的那輛車。」秦時月在向朱天虎彙報的時候有點得意地說道。

周興海馬上潑冷水道:「我不信嫌犯會暴露自己運送汽油的行蹤,這對他來說是致命的錯誤。」

朱天虎翻來覆去把監控視頻看了好多遍,最後合上筆記本電腦說道:「問題是這輛車為什麼沒有回頭?按道理應該會再次出現在監控中。」

周興海也質疑道:「嫌犯如果丟棄了這輛車的話,也應該能在河道沿岸找到,不可能憑空消失啊。」

秦時月沒有理會周興海的質疑,說道:「朱局,雖然這輛車沒有車牌,但車輛的型號顏色毋庸置疑,我要求在全市甚至全省範圍內清查每一輛同型號同顏色的皮卡車。」

朱天虎點點頭,說道:「我同意,你馬上著手安排。」

秦時月出去之後,周興海說道:「朱局,我查了一下顧百里的詳細情況,他在五年前因為醉酒駕駛肇事被吊銷了駕駛證,這麼多年他再也沒有申領過駕駛證。

眼下譚冰家裡的車輛情況是這樣的,李新年、譚冰、顧雪姐妹各有一輛轎車,但顧百里沒有車,尤其是沒有皮卡車。」

朱天虎問道:「這能說明什麼呢?只能說顧百里會開車,至於皮卡車的來源就比較複雜了,也許是偷來的。」

周興海有點不自信地問道:「朱局,難道你真的懷疑顧百里?」

朱天虎瞪著周興海說道:「我懷疑的人多了,你不應該問我,而是要給我提供足夠的證據。」

頓了一下,小聲道:「你監控顧百里和李新年也有一個星期了,有什麼發現嗎?」

周興海一臉沮喪道:「顧百里根本就不怎麼用手機,即便打幾個電話也是跟他的太極拳有關係,每天也就是從家裡到公園或者去老年大學,幾乎是三點一線。」

「那李新年呢?」朱天虎問道。

周興海說道:「基本上都是生意上的事情,要麼就是一些家常瑣事。」

頓了一下,小聲道:「不過,李新年上個星期三曾經給顧雪打了一個電話,雖然沒有明說,可我確定他和自己的大姨子有一腿。

事實上我的人跟蹤李新年到了青年公寓,三個小時之後他才離開,過了半個小時之後,顧雪也離開了公寓。」

朱天虎氣哼哼地說道:「我是讓你找出縱火案的嫌犯,不是讓你去捉姦,就算李新年跟譚冰有一腿我也沒興趣。」

說完,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過分,急忙打住了。

周興海怏怏道:「我必須要注意被監控人的所有細節,雖然李新年和顧雪的曖昧關係跟縱火案無關,但顧雪是戴山的老婆,你覺得他們的關係不值得我們懷疑嗎?」

。 因為沒有預先通知,沒有被好好清理的開封府街道和秦構預料的一樣,垃圾遍地,污水橫行,空氣中還瀰漫着一種讓習慣在皇宮中生活的他,感到噁心的味道。

如果在人來人往的時候,這街道上可能還會看出一些繁華的意味,不過哪怕秦構這次出宮十分倉促,東廠的人還是能給他清出一條無人打擾的坦途出來,街道上見不到一個百姓。

他瞅了一眼想用熏香來遮一遮臭味的馮琳,制止道:「大伴別點香了,又香又醜聞起來更難受,都安排好了沒有?」

馮琳應道:「請官家放心,東廠的人已經盯了那些作坊好幾天了,官家到時一定會親眼看到那些作坊正常運行時的狀態。」

秦構點了點頭,現在他的內心其實非常忐忑,他這次對那些作坊突擊檢查,結果他不用想也知道,那些匠人不會怎麼好,到時他看見那些匠人的慘狀后,當着那些官員的面說兩句同情匠人的話。

那些大臣自然會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有人敢站到枱面上來,和那些代表富商利益拼一拼,那他的目標自然就達到了。

可如果沒有人敢站出來,或者那站出來的人有問題,直接被原來的官員排擠出朝堂,秦構自然會威權大損,那些官員們說不定可能有其他心思冒出來了。

到時候會有什麼影響,秦構也看不到那麼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第一個要去看的作坊,是王安石半山異聞報的造紙作坊,在半山異聞報賺的利潤越來越多后,王安石那個合伙人攀仁乾脆打通了所有產業鏈,從造紙,印刷到售賣,都是他自己干。

這時候那些朝廷大員們也都看清楚了自己到的地方,知道那是王安石的產業,雖然關於秦構去看王安石的作坊要幹什麼,他們有些搞不清楚,但能感覺出來不是什麼好事。

有人滿臉憂色地瞅著王安石,有人則是幸災樂禍,倒是王安石卻依舊滿臉鎮定。

等秦構踏進王安石那造紙作坊的大門后,一個看上去和那些匠人差不多的東廠暗子就連忙跑過來道:「啟稟官家,屬下在這作坊待了足足三天,可以確保今天這作坊和往日一樣。」

秦構點了點頭后,就打量起了王安石的作坊,最顯眼的地方就是一個和水車差不多的東西,以及一個異常巨大的攪拌器。

他知道那是水力驅動的機器,用來把紙漿攪均。

接着他就將目光放在了那些做工的匠人身上,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

之前那東廠暗子稟報的時候,有不少匠人都聽了那聲官家,當場嚇得跪地不起,被東廠的人好說歹說才站起來幹活。

可他們腿腳都被嚇軟了,原本要扛着各類原料丟進攪拌器的他們,這時候扛不起來那些東西了。

於是秦構就看到了那些身形消瘦,衣服破破爛爛的匠人,拼盡全力想把看上去比他們自己還重的各類原料送到攪拌桶里,可怎麼也扛不起來。

深吸一口氣控制好情緒后,他知道這些匠人吃住都是在這作坊裏面,就接着向那東廠暗子問道:「這些匠人們一天都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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