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柔的音樂突然響起,是夏天的手機,她看一眼來電,神色淡淡的接了起來:「老師好。」

「夏天,你搞什麼?這麼關鍵的時候,你說走就走了,這是一個合格的科研工作者應該有的態度?!就你這樣的態度,永遠不可能站到金字塔尖!你太讓我失望了…….」

電話那端的憤怒吼聲,連夏墨都聽得到,他一臉擔心的看向自家姐姐:「二姐,你……你沒請假就回來了?」

回夏墨一個安慰的眼神,夏天的聲音仍是不急不緩:「老師,我家裡有急事兒。」

電話那端的聲音一頓,隨之輕哧:「我的團隊不需要你這種不負責任的隊員,你不用回來了!」

怒吼聲過後,電話被掛斷了。

二姐…….」夏墨臉上的惶惑之色又濃了幾分,夏家三姐弟,二姐是真正有出息的那個,做為世界第一科研院最年輕的研究員,可謂是前途無量,可若是被開除了……. 恬莎 他不敢想會是怎樣的輿論導向……

「沒事兒。」夏天唇角勾起一個燦爛的笑意,「你要相信二姐的本事。」

「我當然相信!」少年連連的點著頭,眸色迅速涌滿了愧疚,「二姐,你是知道了家裡的事兒才趕回來的吧?」

「對。」夏天並不否認。

她的確是得知了夏家的狀況才回來的,不過,卻是跨越了一次生死的距離。

曾經的她,回來晚了。

恬莎 雖然最終為家人報了仇,她卻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兒。

不想待在這片傷心的土地上,她回了研究所,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漸漸成為研究所中不可替代的存在,她全身心信任著的導師,在她報家仇時伸了把手的周新洛,卻在關鍵的時候,生怕被她取代插了她一刀,乃至於連累那個一直默默支持她的男人和她一起失去了生命……

最後時刻,她心中是無盡的悔恨,若不是她的執拗,他何至於落得那一步?他卻說,能和她死在一起,他很開心…….

再次醒來,她回到了命運的轉折點。

搞清楚狀況的一剎那,她迅速回宿舍取了護照飛回來,還好,雖然小弟仍是受到了傷害,卻並不是無可挽回的那種。

周新洛欠她的,她會一點點的清算,但現在,首先要做的,當然是護住家人,護住夏家,還有,護住他!

而得到夏天肯定回答的夏墨,卻是好大一會兒都沒說話——他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年,父親在外面有小三的事兒,是二姐先發現的,然後,二姐第一時間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媽媽,結果卻是其實早就知道真相只想粉飾太平的媽媽,把二姐數落了一頓。

時至今日,他還記得二姐看著媽媽時那一臉震驚又失望的眼神。

之後沒過多久,二姐便考入了全球最頂尖的諾爾頓大學,那年,二姐才十三歲,自此,和家裡的聯繫越來越少。

這次,二姐已經是近三年沒回來了,不過他和大姐二姐拉了一個群,二姐不進實驗室的時候,他們也能隔三岔五的和二姐說幾句話視個頻。

清流暖风 二姐給他的感覺是被他們那個家傷透了心,對他們也是淡淡的,可現在,他覺得,或者,他一直都誤會了二姐。

瞬間,少年做出了決定:「我都聽二姐的。」

「還想留在這兒上課嗎?」夏天問道。

少年堅定的搖頭:「不了,我寧可復讀,也不想留在這兒。」

「凡事兒多動動腦子,別做些無用的付出…….」被姐姐數落的少年,臉上卻流露出開心的笑容——二姐是真心實意的關心他! 因為這次瀝青的角色選取並不是公開的,所以候場的地方等得人很少,寥寥無幾。

顧南靈看着前方排隊的人,不由嘆氣。

早知道就早些過來,也免得排隊了。

好在前面的幾個人速度很快,在顧南靈還沒準備好之前,就已經出來了三個人。

眼看着只剩下最後一個人,顧南靈收拾了下自己,整裝等待着輪到自己的號碼。

然而前面這個人進去之後,在裏面待了很久。

半個小時后,那人終於出來,顧南靈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穿過長長的走廊,顧南靈站在台上。

台下一共五個評委,兩個都是顧南靈認識的。

除了瀝青,還有一個霍玄。

其實對於霍玄的出現,顧南靈並不驚訝。

相反的,當看見顧南靈,霍玄反倒是露出了啞然的表情。

「各位評委好,我是五號選手顧南靈,現是…….」

簡短的自我介紹,沒有拖泥帶水。

顧南靈瞧見瀝青滿意的點頭,笑着說道:「那麼接下來,請顧小姐給我們表演這一段,你是一個傻子,你的母親為了照顧,勞累過度,死在了田地里,你看見母親屍體后的表演。」

「好。」

顧南靈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開始回想那些零碎的記憶片段。

這麼多年過去了,其實母親這個詞對於顧南靈來說,已經變得有些晦澀難懂了。

但是她還記得,幼時自己手中捧起來暖呼呼的點頭,還有那人溫暖的手掌。

幾乎是在燈光暗下來的剎那,顧南靈的眼神就變了。

作為一個傻子,她的眼神是迷茫的,天真的,她在四處尋找。

起初是漫無目的尋找,甚至帶着一絲歡樂,但是隨着找不到人,她的眼睛裏漸漸多了些別的東西,焦急還是害怕?

她變得急躁起來,不停的跺腳,不停的走動,一刻也不讓自己閑下來。

當她的目光定格在某處的時候,顧南靈眼中突然亮起了光,她拔腿朝着那邊跑,速度越來越快。

就在眾人以為她要拋出舞台的時候,戛然而止。

顧南靈低頭,看着腳邊。

她胸口微微起伏,不停的喘著粗氣,如同耕種的老牛。

她眼中的光芒又亮了些,蹲下身子,不停的推着腳邊的人,嘴裏咿咿呀呀的,似乎在講述著自己今天遇見的高興事情。

然而不管她怎麼搖晃那人,那人都沒有睜開眼,也沒有坐起來。

顧南靈眼中露出疑惑,他驚訝的看着躺着的人,眼神越發的迷茫了。

他靠着那人坐下來,雙眼緊緊的盯着她,不放過對方任何的動作。

然而躺着人一直躺着,沒有動。

顧南靈又伸手推了推那人,還是沒有動作。

她的情緒漸漸低落,迷茫的眼神環顧四周,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顧南靈緩緩的將頭低下來,埋進雙膝之間,宛如剛出生的嬰兒,抗拒著外界的一切紛擾。

燈光落下。

躺在地上的人站起來,而顧南靈蹲在那裏,久久沒有齣戲。

不知過了多久,掌聲稀稀拉拉的響起來。

顧南靈疑惑的抬頭,看向不遠處的評委席。

瀝青正欣慰的鼓掌,他看着顧南靈的眼神越發的肯定。

顧南靈終於從戲里走了出來,靜靜的看向眾人。

「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各位評委給我表演的機會。」顧南靈聲音有些沙啞,隱藏在裏面的情緒,一時排解不開。

瀝青豎起了大拇指,「你表演得很好。」

「謝謝。」顧南靈謙虛的笑道。

幾位評委就顧南靈的表演做了評價,大多都是中肯的,大意還是偏向於顧南靈。

但是到了霍玄這裏,風氣就變了。

霍玄冷冷的看着顧南靈,嘴角是嘲諷的笑容,「顧小姐,恕我直言,你在演什麼,我根本沒體會到你的情感。」

「是嗎?」顧南靈仍然保持着大方得體的笑容,「那麼看來我的演技還需要在精進了。」

「確實。」霍玄毫不客氣的說道:「你在多練練,說不定這個女主角就是你的了。」

聞言,顧南靈還沒有說話,瀝青倒是不滿意了。

「霍先生,我們一致覺得,這位顧小姐的形象相比之前的幾位都要更適合一些。」瀝青嚴肅的說道。

霍玄挑眉,冷笑道:「沒有演技,你這部戲還能賣嗎?」

「演技挺好的,為什麼說沒有演技?」瀝青不滿的反駁。

霍玄不耐煩的敲了敲桌子,面上寫滿了厭倦,「就這個演技?我們公司隨便拖一個出來,都能達到,要不瀝青導演也讓我們公司的員工都來試試?」

瀝青氣急,咬牙道:「霍先生!你這是胡攪蠻纏!」

霍玄不以為然,仍然保持着傲慢的態度,「沒有演技我是不會同意這個演員的。」

瀝青氣得吹鼻子瞪眼,但是作為導演,他是不能得罪投資商的。

顧南靈瞧著霍玄那得意的模樣,笑道:「不知霍先生要怎麼證明我的演技?」

霍玄瞥了她一眼,坐直了身子,「其實也很簡單,我會找幾個公司會演戲的人來,看誰更能打動我們,若是你贏了,這個女主角的位置就是你的了,若是你輸了,離開這個舞台。」

賭得很大,但也是顧南靈喜歡的賭注。

「好。」

霍玄派人去找旗下藝人,顧南靈不慌不亂、不卑不亢的站在台上,靜靜的等待着自己對手到來。

過了好一會,才看見有人帶着五個女孩子走進來。

年輕的、年長的都有。

「既然是比賽,我們就要講究公平公正,現在台下一共五個評委,我們就一起給你們打分,但凡有一個人的分數比你高,就是你輸了,怎麼樣?」霍玄不懷好意的問道。

聞言,瀝青站起啦,「霍先生,這似乎不太公平?」

霍玄瞥了他一眼,笑道:「導演,難道你覺得演藝圈存在公平?選擇權在她的手裏,答應與否,可是她自己的事情。」

瀝青無言,看向顧南靈,「顧小姐,我建議你不要答應這個比賽,太過刁鑽。」顧南靈笑了笑,自信的撫開額前的秀髮,居高臨下的看着霍玄,「其實我這個蠻喜歡挑戰的,既然你把挑戰送上門來,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霍先生你要記住,若是你輸了,那就證明你選手的眼光不怎麼樣,也沒必要在出現在這個場地了。」 「你知道嗎?那個混蛋他居然說,他碰多少女人都沒興趣碰我,但勸我哥保護好我,否則他哪天禽獸起來,就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了!」

徐承緒覺得自己在天台上明明是無辜群眾,最後卻無辜被歲明盛陰陽怪氣,氣死她了。

穿上鞋子,擤了一把鼻涕,林驚羲還夾着一隻手機聽徐承緒叨叨。

她早上就準備出醫院了,雖然身體還有些不舒服,但工作的事情她不能落下。

「可惜我今天沒時間去接你了,我也要上班,看來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難處啊。」

徐承緒心如死灰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被歲明盛整的她都沒心情去工作,早上六點多醒過來氣都消不了,直接給林驚羲打了個電話。

「朝九晚五」的徐大小姐撞上了「早七晚八」的林大師,這就是畢業后的社畜的現實生活嗎?

徐承緒覺得,她已經想趁早退休了!

趁現在驚羲還和歲景煦八字沒一撇,她就趕緊拐着她跑算了……

老了一起去養老院跳廣場舞,也不要和男人這種大豬蹄子生活在一起!

「你現在和歲醫生,進展到哪一步了?」掛斷電話之前,徐承緒提心弔膽地問。

「……」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林驚羲支支吾吾,最後還是在腦海里拼湊出一段話,清了清嗓子:「這次、是他送我來醫院的,還徹夜照顧了我。」

她嘆了口氣:「我欠他的,已經越來越來多了。我啊,都覺得我要捐獻身體給他做解剖,才能報答他了。」

對面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機直接掉在了被子上,而另一邊的林驚羲,一個不小心手機也險些摔在地上。

她掐到了掛斷電話的按鈕,轉過頭一臉驚慌失措地望着歲景煦。

他的白大衣扣子扣緊,卻還是能夠清晰地看出他身材不差,即使不化妝,也比電視上那些小鮮肉好看幾萬倍。

以前她不這麼想,可自從那晚過後,她看歲景煦越看越不對勁,臉……老是不爭氣地紅起來。

她到底是吃錯了什麼葯!

那天不僅給那個「假男友」打電話,還給歲景煦、徐承緒大號、雲知汀,統統都打了電話……她發誓,她再也不碰半滴酒精了!

歲景煦單手插在口袋裏,指着她桌上的保溫瓶:「那個,是你的,記得帶走。」

「嗯?!」

她還在想白天醒來怎麼房裏多了個保溫瓶,不是自己的她也不敢亂拿。

歲景煦語氣沒什麼波瀾:「我昨晚去買的。以後不要喝酒了,每天都把它帶着吧。」

「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她小碎步挪過去,小心翼翼拿起那隻刻着小甜貓圖案的保溫瓶。